曹炎烈的老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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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狼记·番外】760年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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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3同人,BG,CP是曹炎烈 x 原创女主穿越,改变历史了!


万字番外XD老曹打完仗回来的一个小重逢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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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昔穿越后的安史之乱,在公元760年的立冬以史朝义自挂东南枝宣告结束。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木昔就宕机了:虽然她并不记得安史之乱是哪年结束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讲道理啊,李亨还活着呢,代宗还没即位呢,怎么安庆绪史思明史朝义就先一步扑街了?

当然了,安史之乱提前结束,百姓少受几年罪,她也少替出征在外的曹炎烈悬心,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她只是觉得迷惑,自己一个历史都不记得多少,啥也不会的菜鸡穿越者,真能影响历史影响到这个份上?

再或者说,曹炎烈他一个关底boss都混不上只比门神好一点的叛军将军,能量怎么能有这么大?见鬼了吧?

木昔书也顾不上看了,字也顾不上练了,呆呆地坐着东想西想,到了也想不出曹炎烈怎么可能有这么流弊,想来想去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上,还有就是杨宁也被奶活了,这个可能比曹炎烈更顶用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打完仗了,信上说等再收收尾曹炎烈就可以回来,也就意味着,她为期四年还多的独守空房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本来俩人感情就挺好的,这回四年多里待在一块的时间也就半个月不到,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那不兴奋是不可能的。只恨归期没写明,盼都不知道该奔着哪天盼,所以木昔一跃而起就要去隔壁杨宁家串门打听消息,连蹦带跳奔到门口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赶紧又折回来下命令:“绡娘,你看好家里,未正把他俩都叫起来,让琼儿写大字,开远……开远也跟着认字!教他千字文!”

绡娘紧追过来问道:“夫人你去哪啊?我叫个人跟你去……”

她话音都还没落,木昔早奔到杨宁家门口了。两家妇孺现在混得相当熟,所以木昔象征性地往大门上拍两下,直接就进去了:“梦阳姐,你收到消息了吧?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越是熟悉,那自然越是少客套。刘梦阳见她来了,在屋里坐着也没起身,等她跑进屋坐下了,才笑吟吟地给她倒了碗茶水,道:“确切的消息倒没有,只听闻许要去拜见过陛下及太上皇,封赏过再回来……许进腊月时就回来了。不过,他两个且不在一路军中呢。”

“一个在邺城一个在太原……也没多远。”木昔掰着手指算了算,心里的兴奋实在是难以抑制,又追着刘梦阳问,“梦阳姐,你说我家那个有那么点小功劳,到时候能不能留在洛阳留在天策啊?可别被搞到什么山高路远的地方去……”后边半句她没往外说:不然他搞不好又要想办法招兵买马了。

刘梦阳捧着茶杯笑她道:“便是山高路远,莫不成他还不带你去不成?”

木昔摆出个十分夸张的害羞姿势,捂着脸“哎呀”一声,然后笑嘻嘻地岔开了话题,开始探问另一层消息:“我听琼儿说,杨天开始学枪了?可杨将军又不在家,你怎么不教他剑法呀?别人枪法又没杨将军好,不如等杨将军回来再学枪。”

刘梦阳笑着摆摆手,道:“天儿才四岁,也就学学拳脚罢了,见将士们练枪,才胡学着玩。”

木昔想了一回,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之前那几分“别家小孩都开始上补习班了我家的却还在满地跑着玩”的紧迫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开始歪缠:“那我叫琼儿也学起来!等她再大点我让她跟着你学剑法行不行?枪我感觉太重了,她小姑娘家家的,我怕压得她不长个了——本来我就不高,遗传方面吃亏。”

据木昔的观察,对于她偶尔不经意冒出来的现代词汇,在不影响聊天的情况下,曹家兄妹一般都会选择追问,而刘梦阳会选择忽略。这回也不例外,刘梦阳没追问“遗传”是什么意思,笑应了,道:“那开远必要跟着他父亲学枪了。”

“这个啊……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木昔挠挠头,“他才两岁,我现在就想着教教识字讲讲故事,然后领着他俩玩。哎,我前天答应琼儿说过几天帮她摆个小宴席请小朋友们来玩,也忘了问她了——她请没请杨天?”

刘梦阳笑道:“请了,仿佛就是前天……想来你一答应,她立时就跑来请。他俩最要好不过了。”

这般唠家常的闲适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绡娘就跑过来叫木昔,说开远睡醒了满地找娘,木昔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家上工开始带娃,并把曹炎烈要回来的好消息分享给俩娃:“你们爹爹要回来了,高不高兴呀?”

两个娃一脸茫然。然后曹琼眨眨圆眼,放下笔跑过来抱木昔的腿,笑道:“娘高兴,我就高兴。”

开远毕竟小,一向也比较耿直,忙抱了木昔另一条腿,然后仰着头追问道:“爹什么样啊?”

得,一个是就一岁多跟她爹一块待了不到半个月,另一个打生下来还没见过爹。虽然作为一个有幸转正的曹炎烈迷妹,木昔跟曹炎烈的老部下打听过不少他的英雄事迹,并且积极讲给两个孩子听,然而这俩人对于“父亲”完全是没有概念的。

木昔瞬间警觉:父亲的缺席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很严重。既然打完仗了,是时候忽悠着曹炎烈带带娃培养下父子感情了。

一边想,她就往椅子上坐下,把开远抱到自己膝头,又示意曹琼往挨着自己的椅子上坐,然后开始给他俩补课:“你们爹啊,可高了。就跟……跟谁那么高呢?”木昔转头看看家里的婢女的身高,感觉没啥可比性,就果断地换了参照物,拿手比着道,“就比门框矮这么一点。”

俩人一块看门框,然后曹琼拿小手捂着嘴,惊叹道:“哇!那我爹跟天儿哥哥的爹比,谁高?”

木昔骄傲无比:“你爹高!——哎,等等,你见过杨天他爹?”

曹琼摇摇头:“但是他们都说天儿哥哥的爹是大英雄。”

“那必然是。”作为一个精神天策,木昔成功被带跑偏,开始吹杨宁,“想当年明教在那里搞事情,杨将军独战明教四大法王。四大法王,四个哎!”

开远插嘴道:“我爹能打几个?”

木昔被问住了,仔细想了一下,除了当年令狐伤之外,她还真没见曹炎烈跟江湖人交过手——英雄25人血战天策及英雄25人上阳宫不算数。她就道:“你们爹一直在带兵,没打过法王……”

开远道:“我爹能不能打过天儿哥哥的爹?”

木昔道:“打不过。”

两人的表情瞬间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了。开远追问:“为什么打不过天儿哥哥的爹?”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你说什么他都要问个为什么!木昔头皮发麻,试图打岔:“你们该叫‘杨叔’,要有礼貌!”

开远锲而不舍:“哦,为什么我爹打不过杨叔?”

这哪来的什么为什么?问就是曹炎烈太菜。然而这话没法跟小孩子说,木昔只好哄着道:“哎,开远,听说你杨天哥哥开始学枪法了,你想不想学枪法?”又试图拉女儿一起打岔,“琼儿想学枪还是想学剑?你梦阳婶婶出身纯阳宫,剑法可厉害可厉害了……”

这一回总算是糊弄了过去,可接下来一个月里,木昔在试图单方面拉近父子关系的过程中,又迎接了来自开远的无数个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其中包括“爹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爹老不在家”“我爹会不会使剑”以及在木昔试图拿父子情来忽悠他好好吃蔬菜时候的“我爹为什么吃菜”。

木昔在心里咆哮:这问的是什么鬼问题?你爹又不是那种不会消化植物的纯肉食动物,你问我他为什么吃菜??那大概他让老娘把你生下来实在是造孽太过所以他吃素偿罪吧?!!

两岁的小孩太他妈难搞了,简直令人崩溃。到先行在洛阳外汇合的几路大军凯旋这天,开远再次进行“为什么”攻击时,曹琼估计都看不下去了,一瞪眼道:“开远,吃饭呢,你真吵!”

开远闭了嘴,眉毛一扬,跟曹炎烈一个模样的那对小三白眼却往曹琼那边瞟。木昔一看就知道他在琢磨使坏,唯恐他俩又打起来,忙把他往边上挪了挪,自己坐到他俩中间把他俩隔开了,然后训话:“好好吃饭,嚼烂!今天大军凯旋,大家都特别精神,你俩也得吃饱饱,然后精精神神地去,到时候你们爹看见你俩,一眼就认出来了。好好吃,吃完换新衣服。”

连哄带说,这才算吃完了一顿饭。小男孩总是简单一点,木昔挑好了衣服让人去给开远换,自己给曹琼换上小褂子小裙子,又给她辫上两个小辫子,辫稍再系上串着彩珠的发绳,这才开始让绡娘来帮忙捯饬自己——对木昔的动手能力来说,扎个双马尾还是ok的,古代那个繁复发式可就真不行了,五年下来她都没学会过。

如此一番折腾过去,一看时间也有辰正了,木昔就领着他俩还有一个叫阿笋的婢女出门,一路走一路玩。半路上碰见在路边摘狗尾巴草的杨天,两家汇作一路,一齐朝着重建后的秦王殿行去。

天策府与其说是个“府”,不如说是个“城”——这一片地方比木昔在游戏里见过的地图可大多了,三面城墙一面山,中间圈起来的还包括山、河、湖,另有一大片牧场,好几大片校场。木昔还没试过围着走,只知道从靠北位置的她家往秦王殿走,基本上要步行近一个小时。这回还带着孩子,他们一路走一路玩,走得就更慢了许多,倒也悠闲。

悠闲着悠闲着,就唠起嗑来了。木昔仰着头看看天,起头道:“天阴得厉害,梦阳姐,你说会不会下雪?”

刘梦阳道:“我瞅着像是要下的模样。说来小雪都过了这许多日了,眼瞅着要到大雪了,这还一场都不曾下过呢。”

“也好,省得他们在路上冷——等他们到家了在下,咱们都在屋里,笼着火,那才爽。”木昔说完又凑过去问,“梦阳姐,你这四年都没见过杨将军了吧,想不想他?”

刘梦阳低头微笑,不说话。

木昔就理解了:“哎,都一样的。我比你好点,中间还见过一次面,但也真觉得有点没法接受。更可气的是他回来就回来吧,还添了个开远……小男孩真得很难养!我怎么就这么委屈呢?一会儿见了曹炎烈我得打他一顿。”

话音还没落,开远就拔腿跑过来验证木昔刚才的话了——他往木昔跟前一拦,两手朝上伸着,叫道:“不走了,娘抱我,娘抱我。”

阿笋正在前边照看着杨天和曹琼,闻言忙又道:“小公子,过来,我抱你好不好?”

开远道:“娘抱着!”

木昔很想拿“男子汉就该自己走着”再忽悠他一下,然而一则怕他这么小会累坏,二则开远那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实在过于可爱,木昔苦笑一声,刮他鼻子一下,就把他抱了起来,又朝刘梦阳使个眼色,道:“你刚刚只顾着玩,可还没打招呼呢。”

开远并不认生,叫一声“婶婶”,还伸着手让刘梦阳抱。刘梦阳接过他来抱了一抱,转头笑道:“琼儿长得像你,开远更似曹将军些。”

木昔又把他接回来抱着,道:“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个三白眼,哇,老狼养的小狼崽子。”

开远很配合,按照平时在家玩喂饭游戏时候的样子鼓起脸叫道:“嗷呜!”

刘梦阳看得不住地笑,又说木昔:“你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跳脱。倒也好,孩子们也这般活泼,不似天儿,总有些少年老成。”

“姐姐,那叫稳重,多叫人省心啊!”木昔替杨天叫冤,顺口就道,“我都不记得他挑食过,这多好。你看我现在都愁死了,开远说什么都不吃菜,这要缺了维生素可咋办啊?”

开远道:“娘,什么是维生素?”

木昔果断答道:“就是绿色的菜里面才会有的一种东西,如果不吃这个,就长不高。你想不想长你爹那么高?”

开远更果断,把头一扭,趴在了木昔肩膀上:“不吃菜!”

诱导失败。木昔吐吐舌头翻个白眼,冲刘梦阳做了个鬼脸,然后两人一齐笑了起来。说来也是古代信息太少,娱乐项目也太少,所以就这样唠唠嗑,说点没啥营养的育儿之类的话题,已经足够让人放松了。

如此一路说一路走,近午时才到了秦王殿前。已经有不少将士在等了,见他们过来,倒还给让出条路来好让他们到最前头去——都是天策府的人,对杨宁家眷尊敬亲切是自然的,而对曹炎烈这个叛军家眷的好感,应当说三分之一是因为曹炎烈作战得力,三分之一因为曹雪阳的加成,还有三分之一纯靠木昔努力做好事及闲着没事就找人唠嗑联络感情还帮偷懒耍滑的小年轻打掩护攒起来的。

木昔边走边跟眼生的眼熟的打招呼,极尽热情,走到最前头站定后又拉着开远朝身边几个看着十几岁的少年摆手,教他道:“跟大哥哥问好呀。”

开远道:“大哥哥好。”

曹琼也抢着去拽人家衣角,仰着头道:“哥哥们好。我爹要回来了!”

四岁小孩想必比两岁的好玩,几个少年象征性地夸了开远几句,就蹲下来逗她,道:“今日回来的都是打胜仗的。你爹也打了胜仗啊?”

曹琼骄傲道:“对!你们见过我爹吗?我爹有门框那么高,比杨叔都高。”

蹲着的那几个当中很分明地传来了“扑哧”一声,不过这几个小子还是比较给面子的,顺着话就道:“嗬,小琼儿,那你爹可比我们都高多了!”

杨天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端得住的,也不爱争先,闻言就慢悠悠地道:“我爹不如门框高。”

刘梦阳笑道:“怎么都跟门框较上劲了?”

杨天认真地道:“琼妹妹说的:曹伯父有门框那么高,比我爹高,那我爹就没有门框高。”

木昔心里简直要笑翻了,面上还得作出八风不动的温和柔婉模样来。好在没用再等多久,就听见号角声起,接着有传令兵纵马前来,叫道:“回来了,回来了!”说话工夫,后头已有人跟了上来。

几年前数月血战,天策府折损大半,如今强将损失不多,还赚了一个,房子也重建起来了,可精兵一时半刻却还续不上。新兵大多留下来操练,这几年随各路将领出征在外的着实没多少,满打满算也就千数来人。征战途中多少也有折损,回来的人就更少了,重逢和得胜的喜悦里难免又蒙上了一层愁绪。

木昔环顾四周,就见即便挤在前排的多是新兵,也有不少背着身抹起泪的,还有呼喝声走了调的。就连木昔,虽然在天策府的相识不多,可人总是会共情的,看见这个情景,又想起自己未曾得见的东都荣光,不由也觉着心里边闷闷的。

真要说谁是全然只有欢喜,那怕是只有还全然不知愁的这三个孩子了——开远胡乱拍着巴掌直笑,曹琼则一边比划一边奶声奶气地跟杨天大声喊:“我爹得骑大马,特别特别高的大马,是白色的!”

杨天问了一句什么,曹琼道听不清,他就也大声道:“为什么是白色的?”

曹琼道:“因为我喜欢白马!”

小孩子无忧无虑,引得旁边大人们都笑起来。曹琼笑得开心,转过头来看看开远,就退而求其次,找阿笋道:“抱起我来,我怕有人挡着我,看不见我爹。”

木昔刚想逗她说“你爹有门框那么高,别人挡不住”,可一眼看见正从正门进来的那个马上板正而熟悉的身影,就全然说不出话了,又是欢喜又是委屈,之前四五年的担心和离愁全涌上来了;再看他黑且瘦的干巴模样,又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回她可一点都不想打他了。虽然他把她丢在家里四年,除了生孩子就是带孩子,可他家书里说的“好”啊“无恙”的安慰性的话语,现在全被他这个模样给打碎了——跟他手握绝对优势的兵力驻守武牢关时候可不一样,这一看就是几年来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缺医少药的结果。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个熬法啊?要不怎么说“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呢?累都累死了。

原本这些事,即便他有心要瞒,也并不难想到,木昔惊觉是自己傻了,八成是带孩子多了把自己带成了幼儿园智商,竟然听他说什么就信了。当时哪怕托人多送几件衣裳去呢?

这一哭,连李局训话她都没听进去几句,回过神来时回来的队伍已经原地解散了,回家的回家休息的休息,下午再办庆功宴。眼瞅着曹炎烈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木昔使劲抹把泪,把开远放在地上,又蹲下来指着他给俩孩子看,道:“看,那个是谁?”

开远不作声,曹琼却皱着眉头转头看她,犹疑着猜道:“是……爹?”

最后这个字说得分外生疏,直又说得木昔心里边一酸。她使劲眨眨眼,道:“对啊,你俩还不赶紧过去让他抱你们?快去!”

讲道理,原本这应该是感人的重逢场景的:孩子们犹豫着走过去,怯怯地喊一声“爹”,然后当爹的抱住孩子,接着当娘的也过去,一家人抱在一起,也不用多说什么话,痛哭或是笑中带泪甚至是只抱着就完事儿了,正面示例如不远处杨宁一家。

然而能跟木昔这个在当下看来非正常的人类过日子的曹炎烈也不是什么常人——他跟曹琼、开远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然后他就从两个孩子身边一绕绕过来,直接两手一抄把木昔抱起来,笑道:“俩小的且放放,可先让我抱抱自家婆娘吧!”

这完全不按套路来啊!木昔瞬间破涕为笑,伸手拍打了他两下,斥道:“放我下来!我看你都快累坏了,你可得好好养养,不能累着了!”

曹炎烈倒是把她放下了,然后一手一个把看起来还有点怕他的曹琼、开远抱了起来,又把胳膊往木昔那边拐,俯身跟她道:“我结实得很,不信你捏捏?”

木昔想了半天怎样说古代人更容易理解,最后憋出来一句:“……你里子是虚的!听我的,养着!”

曹炎烈笑道:“这月余休假里,我事事全听你安排,还不成?”

木昔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又想问他歇完还用不用出征,可未及开口,曹琼先抢着问了:“你是爹?娘说你好看,可你长得真黑……你刚刚没骑白马。”

曹炎烈显然在“当爹”这件事上也很生疏,犹豫了一下,就用一种木昔都没怎么听过的努力温柔的声音道:“呃……琼儿?我那匹马日行千里,怎么了?为什么要骑白马?”

曹琼细细端详着他,很有些失望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喜欢白马。”

曹炎烈朝木昔看过来,极难得地露出了一脸不知所措。木昔忙替他解围,道:“那马是军中分的,不能由着性子挑。”曹炎烈连忙跟着点头。

“好罢。”小丫头这才作罢,对曹炎烈也没什么兴趣了,朝木昔张开手,道,“娘——”

曹炎烈不肯放人:“妮子别跑,爹带你骑马去。”又叫开远道,“小子,怎么也不听你跟你老子说句话?”

开远端详着他,“戒备”俩字都明白写脸上了。木昔就道:“他都没见过你,认生,慢慢培养感情,不要急。”说着把开远接过来了,推了曹炎烈一把,道,“你跟杨将军打个招呼,咱们回家去。”

曹炎烈道:“一道回来的,路上就说过了,走便是。”说着抱着曹琼就往前走,路过阿笋身边时打量她一眼,待木昔跟上来了,就低声笑道,“先前不是总不肯买人么?这下倒入乡随俗了。”

木昔一听“买人”俩字,脸就拉下来了:“虽然是这么回事,但是……雇的!每月多给钱,而且他们什么时候想走我都会放人的。”

曹炎烈颇不在意,道:“你也就哄哄自己吧——这些人,原就是贱籍。”

木昔追上去拿手肘砸了他一下,气呼呼地快步往前跑开了。没过一会儿,他迈着大步跟了上来,她才闷声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嘛。可是你们现在生活这么不方便,很多事我自己都处理不来……洗个衣服,还得从井里提水,然后老半天才能洗一件,还洗不干净……我们那时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就可以去休息了。”

开远道:“洗衣机?”木昔生怕他出去说走嘴,忙闭嘴不说话了。

曹炎烈瞥开远一眼,就道:“你小子可算开尊口了?”开远看他一眼,往木昔肩头一扑,仍是不说话。他就又皱眉道:“妮子倒不怕人,这小子怎么却叫也不肯叫我一声?”

关于开远的性格问题,木昔早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就很自然地答道:“我现在信了性格受先天影响了,开远的性格就跟你特别像。”

曹炎烈立马否认:“胡说八道。你何时见我畏畏缩缩不敢跟人说话了?”

“你都没注意看,他那是畏缩吗?”木昔忍不住给他怼了回去,“那是打量你评估你危险度呢,这个戒备程度你俩谁比谁也不差!”说完又把开远推到他跟前给他看,“别的不说,你就说这个三白眼,哇,你俩可真是两条狼。”

开远不明就里,张着手朝木昔道:“嗷呜。”曹炎烈都看得笑了起来。

眼见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开远身上了,曹琼就皱起了小眉头,搂着曹炎烈脖子叫起来:“爹,爹,你为什么这么黑?”又把小手愣伸到他眼跟前非让他看,“我长得白,婶婶们都说我长得白,我好看。”

曹炎烈大概没见过这个阵仗,直接宕机了:“呃……”

曹琼追问:“我好看不好看?”如此逼着曹炎烈夸了她一回,又提条件,“我想骑大马,白马,特别高的。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木昔生怕曹炎烈一激动就许诺,忙道:“你爹很累,得休息休息,过两天才好带你去骑马。那个,将军,小曹将军呢?怎么没见跟你们一块回来?”

“跑去苍云军了,说是约了人……”曹炎烈微微眯了下眼,忽道,“你对苍云军熟不熟?”

时隔五年,一段歌词就从木昔记忆深处飘了上来:在剑网三,……

木昔赶紧把自己的思路暂停,然后问他:“不算熟,但是知道几个人,怎么了?”

曹炎烈道:“那个宋十二有家室了吗?”

木昔宕机了两秒:“……说大名。”

曹炎烈道:“宋森雪。”

这可把木昔给问住了:她没了解过,不记得。但好像似乎仿佛这位多少是对长孙统领有点意思的,她就瞎猜道:“可能没有吧,但是都这个岁数了应该心有所属。怎么了?你问他干吗?”

曹炎烈脸色一沉:“雪妮儿去苍云军莫不是……”

这也太能瞎想了。木昔一边腹诽一边翻了个白眼,他大概是看见了,就道:“罢了,我原也管不得她——头两年反倒是我处处受她辖制。”

木昔顺着他的话道:“好在这两年独当一面了,上头是信了你了。”说罢就在心里破口大骂:当主将是威风,操心多啊!一样是隔了两年,上回回来可精神得很,还有心思胡搞瞎搞搞出来一个开远;这回可倒好,眼瞅着就憔悴了。

正骂着,曹炎烈冷不丁道:“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木昔下意识就否认了:“我没有。”说完又自己给自己纠正,“好吧,有一点。主要还是……心疼你嘛。”眼瞅着能看见自家房子了,她就朝前扬了下头,“那就是咱们家。琼儿,开远,你们回去之后睡午觉;他爹,我叫人烧了热水,你回去之后好好洗澡……啊,现在叫‘沐浴’,好吧,反正就是从头到脚洗个遍……然后换干净衣服。懂?”

大小三只狼都道:“嗯。”

然后曹琼突然一仰头,道:“娘,下雪了。一会儿睡醒能不能出来玩雪?”

木昔还没觉出来下雪,刚想把手伸高点接一接,就见曹炎烈把自己披着的斗篷一扯扯了下来,直接罩住了曹琼,又伸手来跟她要开远。他道:“是下雪了,别冻着他们。”

“只有两步路了!”木昔对他这个脱裤子放屁的举止十分之愤怒,把开远往他怀里一塞,冲阿笋打个手势,拔腿就往家跑,跑到屋檐下才站住了,揣着手等他们回来。

曹炎烈抱着俩孩子到底走得慢些,跑回来时雪片子已经飘起来了——古代的干净、无污染的雪片子,又白又干净;而且古代没那么多灯,雪天暗沉沉的,这晶白的雪一飘,倒显得天色明亮了许多。

眼前即是家人,木昔又想起自己早上跟刘梦阳说的话来,突然幸福感暴增,喜孜孜地向曹琼还有开远许诺等雪停之后可以去玩雪,条件是得好好午睡,然后就去拆了发髻,拿发带子随手一扎,连蹦带跳去监督曹炎烈洗澡。

这还是当年第一场雪,正好曹炎烈就回来了,完全不用担心他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某一处被冻个半死。屋里暖暖和和的,大桶里水温正好,木昔趴在桶沿上看着曹炎烈脱衣服,一边痴笑一边留意他身上有没有添新伤。好在是没多什么伤啊疤的,她这才放下心来,又伸手试了一回水温,就一抬手道:“请君入桶。”

曹炎烈一扬嘴角,道:“怎么觉得怪怪的,像是要被你套牢了?”

木昔连连摆手,把他撵进桶去之后,挽起袖子来给他洗头发,又反问他:“那不然呢?你还想跑哪去?”

曹炎烈挺享受地眯起眼来,轻声笑道:“我想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我这辈子怕是难成事了,有心让开远接我衣钵,偏他又不与我亲近。”

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洗过头洗过澡了,稍微一搓,头发上就往下淌黑水。木昔给他浇了几瓢水,又拿皂荚来洗,跟他讲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都吓坏了——你比我高快两个头,壮得跟个什么似的,凶神恶煞的,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用俩手指头把我捏死。”

曹炎烈道:“我不像个正人君子么?”

“哈哈哈。”木昔实力干笑,“你要像正人君子天底下就没有阴谋家了。反正好长一段时间吧你才肯信任我……曹将军我来采访你一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记不清了。”曹炎烈微微转了转头,关节“咔”的几声碎响,“不过原本毕竟是陌生人,一时半刻自然不能立时就信了你。”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木昔就很适时地插入教学:“对啊,所以一样的道理——”

曹炎烈忽然把话截了过去:“——开远也得慢慢才能跟我亲近起来?”还睁开一只眼瞥她一下,忿忿道,“老子是他亲爹。”

“可你换位思考一下,从他的角度来看,你就是他头一次见的陌生人,这是现实。”木昔摊摊手,从语言上浇完冷水之后,又从物理上给他浇了一瓢热水,然后好言相劝,“你信我,你对他好,多跟他玩,很快他就跟你亲近了。而且他俩现在这么小,这么可爱,你难道不想跟他们玩吗?等一会儿雪停了之后咱们跟他俩一块玩雪去。”

曹炎烈幽幽地叹了一声:“你倒是无忧无虑,都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挺好的。”

这话不太中听,木昔捧了一捧水泼他头上了:“老曹,我才二十多岁好吗?放在我们当年的时候本来我就是个孩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全方位当你的‘老曹’;第二,虽然你确实是三十八了没法改了,但你的心态可以回到二十八,甚至回到十八。”

曹炎烈一下笑出声了:“那不越活越回去了?”

“又没让你智商活回去,只是让你心态活回去……”木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重振你大魏啊。”

曹炎烈又叹了一声,指指自己肩头示意加热水,然后道:“这回回来便不走了……留守天策府。唐皇到底防着我,我怕是……”

木昔喜不自胜,接着却忽然想起当年语文历史课本上一大把“郁郁而终”的,忙又道:“还有开远呢!所以说啊,你得好好发展一下你俩的父子关系,你说对不对?”说完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伸手去浴桶里帮他洗澡。

曹炎烈一挥手把她赶开了,自己胡洗了几下,就站了起来要手巾,木昔直接把自制的大浴巾拿来给他裹上了,擦过头发又给他拿衣服,自己也去换了一身。

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天,最后收拾清的时候,曹琼跟开远都还在隔间睡着没醒。两人轻手轻脚地看过俩孩子,手挽手进了里屋,落下门帘,虚掩上门,肩并肩坐着,一道朝窗外看去。外头雪已下得大了,地上覆了一层白,有凉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带着些湿润的泥土气息,醒神而安心。屋里炭盆燃得正好,丝毫不叫人觉着冷,木昔侧耳听着窗外细微的“噼啪”声,忽心头一动,忍不住笑道:“那些大事我现在都不想去想,我只想眼前的,想……过十年、二十年,咱们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手拉着手看雪?”

曹炎烈眉宇间仿佛有些微愁绪,眼瞅着窗外,愣了愣,才道:“能吧。”

木昔使劲握了下他的手,歪头靠在了他肩头:“那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往后一直这样。这四年你得给我补回来,一年要用十年……二十年补。曹将军,你明白了?”

“真真是孩子心性。”曹炎烈这回没再愣神,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行,就按夫人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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