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炎烈的老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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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吟】【过节系列番外】清明节(761年上元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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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二年(761年)的清明节,但其实不是清明当日的事情,是之前的事,跟清明也有关所以算作是清明节了QWQ

一只勤恳带崽但也不忘搞事志向前·狼牙军·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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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将近,连着下了几夜的雨,晨起院里新砌的青砖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昔日的山狼将军征战十数年,自然不惧这般小麻烦,照旧安排了武馆的一众学徒在院里扎马步,自己抡着前些天新打的长枪耍了一遍,收了势才叫徒弟们回家去吃饭。

木昔正费劲地俯着身烧火,累得一身汗,听得外头的动静,就扶着腰直起身来,叫了他一声,道:“你来烧这火罢,我如今弯腰可难了。”

曹炎烈进了伙房来,把铁枪往门后一靠,扶了她一把,道:“你歇着罢,若忙不过来,我便去邻家请人来帮衬着些。”说罢熟门熟路地烧起火来。

木昔靠在门边上,扶着腰笑道:“当日怀开远七个月的时候也不觉得这般累,定是你叫我干活少了,这孩子便格外重了些。”

“壮些好,只是苦了你了。”曹炎烈道,“开远还没醒?叫他起来吃饭,不然夜里又不睡了,折腾的左右还是咱俩。”

木昔连声称是,去院里洗了洗手,便回了屋去,坐在床边抚着开远头顶的头发,轻声唱道:“猫来了,狗来了,我的儿,惊醒了。”

开远便醒了,眉头一皱就要哭,睁眼看清是娘亲的模样,就又笑了,一骨碌坐起来,张着两手道:“抱抱,抱。”

木昔拿起床头的小袄小裤给他穿上了,又两手架着他腋下叫他站了起来,一面给他提裤子,一面搂了搂他,笑道:“如今可抱不动你了,得等你妹妹生出来,才好抱你——到那时也顾不得抱你了,你都当哥哥了。”

开远纵然会说那么几个词,却也说不利索,如今话听了也不知有没有一半,便急得连着往外蹦了几个字词,道:“远,听……听话!娘抱我,娘抱我。”说话的工夫小手也不闲着,一劲儿往木昔身上脸上蹭。

初为人母时的艰难早过去了,木昔如今看着自家的孩儿怎么都顺眼,不由被他逗笑了,给他穿上鞋,抱他下了床,便拉着他的手,道:“待会儿叫你爹抱你。”

要说曹炎烈待长子也算好,照看得不少,可开远总是跟木昔更亲近些,闻言就纠正道:“娘抱我。”

木昔拉着他到了外屋,抱着他坐到椅子上,哭笑不得道:“我抱跟你爹抱有什么分别?瞧你这一脸笑,不知道的还当你要给我什么优待呢,结果整日只知道累着我。”

曹炎烈刚好端了饭菜进来,闻言愤慨道:“没听说过儿子看不上老子的,你却嫌起你爹来了,总不叫我抱。我看你小子是找打。”

木昔刚要坐下,听他这般说立时又挡到了爷俩中间,道:“孩子罢了,你急什么?动不动就这般拉着脸,难怪他怕你。”曹炎烈一瞪眼,她就又逼上一句去,道,“你瞪谁?你这是跟他恼还是跟我恼?”

曹炎烈便少了几分气势,移开目光,讪讪道:“你整日就知道惯着他,管教的事谁来做?男孩家家的,缺了管教可不行,到底他来日是要……罢了,不说这个了,吃饭。”

木昔垂着眼皮看着他坐下了,才挨着开远坐了下来,先吃了两口饭,又舀了一勺粥来喂开远,哄着他道:“你看外头的树,都长了小树叶了。娘个儿矮够不到,来日你爹得了闲,叫他抱着你去摘树枝玩如何?”

开远把粥嚼吧嚼吧咽了下去,两手在桌沿上拍打着,笑道:“爹不好看,娘好看,娘抱我。”

木昔忍俊不禁,给开远喂了口饭,又抬头细端详了曹炎烈一番,笑道:“我瞅着挺好看的,怎么孩子们总不待见你?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张孝忠家的女儿说你是‘大老虎’……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样了。”

“当着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曹炎烈遭她一夸,耳根立时红了,却仍要端个严父的架子,道,“张孝忠降了唐军,而今当着左领军卫郎将,想来过得不坏。”

他说罢就端起碗扒饭,吃相倒跟当日当将军的工夫没什么不一样的,可身上已不再是铁甲了,只几层布衣罢了。木昔又喂了开远口饭,不由叹道:“若说你也是长于沙场征战的,如今当个武师可是委屈了。其实当日我是诚心劝你,可你……”

曹炎烈不言不语地吃完了饭,把碗筷往桌上一撂,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来,舀了一勺菜喂开远,道:“张嘴,得吃点这个。——你瞧瞧你,再瞧瞧雪阳,我若降唐,来日叫开远也跟你们一般的认死理么?为了李唐什么都做得出。”小孩子哪里肯吃菜叶,扭着头不肯吃,曹炎烈喂了几回都没喂进嘴里,拉下脸来训斥道,“挑三拣四,哪像个男子汉的模样?把这个吃了!”

这倒是平日里常见的,并非为了木昔的话不痛快。开远也见得多了,闭紧了嘴不肯吃菜叶,不似寻常孩童哭闹,倒绷着脸扬起手来,照准父亲的脑袋就打过去。曹炎烈忙往后避了避,木昔亦赶紧拉住了他的小手,怒道:“没大没小!你爹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打他?快跟你爹认错!”

开远便住了手,却绷着脸瞪着曹炎烈不出声,曹炎烈沉着脸怒视着开远不吭气,父子二人竟又较起劲来。

木昔给曹炎烈使了个眼色,他却全当没看见;她只好冲开远道:“跟你爹认错!你说:‘我不该打爹爹。’——说呀。”

开远龇牙瞪眼,像个小狼崽子似的,道:“打!”

木昔便不轻不重地在开远背上拍打了两下,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跟你爹动手呢?!”

许是见她恼了,开远便不作声了,曹炎烈又把盛着菜叶的勺子往他跟前递,他也慢吞吞地吃进嘴里嚼了半天。

木昔终于得了闲吃饭,刚吃了两口,曹炎烈却又来跟她说话,道:“清明也快到了,我想把爹娘的牌位供奉上。”

“该当的,前两年就该奉上了。”木昔道,“今日孩子们练完武,你去李木匠家看看罢,挑两块好木头。”

曹炎烈应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忽又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把菜吐出来了?!”——原来方才那口菜开远压根没往下咽,趁父母说话的工夫,偷偷便吐在了衣襟上。曹炎烈自己阳奉阴违的事做过不少,却见不得孩子这般,提起开远就往屁股上拍打了两下;开远立时哭着还手,木昔忙着拉架,外头有吃完饭来了的学徒扒着门往里看,一时间曹家可谓是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这场父子之战以木昔连拖带抱把开远带到邻家串门暂告一段落。父子二人到晌午回家时已冰释前嫌,一起拿着认字使的小木板玩了半晌;傍晚时却又为了天黑后小孩能不能去林子里玩打了一架。

一整天下来,木昔是焦头烂额,好容易把开远哄睡了,回屋后还得拿出针线缝衣裳,一面缝,一面跟曹炎烈道:“你平日里别老训斥他,一岁多的孩子,能懂什么?教言行教举止也不在这一年半年里。”

曹炎烈很是较劲,板着脸坐在床头,道:“‘三岁看老’,小时候不像话,来日也学不成什么好的。”

木昔奇道:“他都不气了,你竟还生着气?不是说不这般小心眼么?”又道,“你躺过来罢,我累得慌,靠一靠。”

曹炎烈依着她说的躺下了,朝开远住的厢房斜了一眼,又轻轻摸了摸木昔的肚子,道:“生个女儿罢,再来一个这样的,我怕是得少活十年。”

木昔想的也是这个,又怕若真是个儿子他不待见,就劝解道:“去年这工夫咱们带孩子还生疏得很,他夜里哭闹几场,咱俩先烦得吵嘴,可如今却也好了。想来再过一阵子,开远大了,你带着他爬个树骑个马的,他肯定就跟你更要好了。”

“但愿罢。”曹炎烈闷闷地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怄气似的道,“你说他像谁?我小时候可不似他这般,我爹说的话,若是对的,我便听。”

木昔才不理会他这鬼话,嗤笑一声,道:“那依你看着,父亲说对过几句?”

曹炎烈便不作声了,半晌才道:“父亲敬慕文人风骨,又觉征战沙场到底劳苦,原是想教我诗书文章的……”

“你瞧瞧,开远的性子便是随了你,一模一样。”木昔道,“想来为了学文学武,你也没少挨打罢?”

曹炎烈道:“倒没挨打——我娘是要教我习武打仗的,她出身将门,教了我不少兵法。”他说着略转了转身,把木昔缝了一半的衣裳扯过来瞅了瞅,道,“我娘是半点不会针线的,我跟雪阳小时候的衣裳,若不是典家婶娘做了送来,便都是家里婢女缝的。”

木昔道:“我当你家大业大,都是买现成的衣裳穿呢。”

“雪阳有几件,我却没过过那般好光景。”曹炎烈白日里比木昔忙,夜里却闲些,如今便惬意地躺着,讲道,“家里过得虽不差,我爹娘待我总是严格,自打开始习武,便跟着我爹到兵营里去,吃住都跟兵营里一般。”他说着举起手臂来,“当日刚学骑马,这条胳膊摔脱了臼,我爹却不许我喊疼,喊一声便挨一巴掌,说行伍之人最紧要是坚毅。——跟我爹比,我如今待开远这小子可谓是慈父了。”

木昔听得咋舌,道:“你们这叫练兵呢,哪叫带孩子?”说着也挽起衣袖来,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旧伤疤,道,“这伤是我十三那年遭狼咬留下的——”

刚讲了一句,曹炎烈就截住了她的话,道:“狼咬的?当日我问你时你说是狗咬的。”

“当日?当日我哪敢跟你说实话,你堂堂山狼将军,打死个把女子可不是易如反掌。”木昔白了他一眼,他忙说了几声“接着讲”,木昔就道,“当日我被狼叼住了胳臂,险些废了,救下来后疼得哭天抢地,我婆婆便陪着我掉泪,说:‘老身只恨不得替孙女受过’。你想想前些年的事,凭良心说:我虽是被婆婆宠大的,莫非就算不得坚毅了么?”

曹炎烈不肯认这个理,含混地咕哝了几句也不知是什么,最后道:“你当你的慈母,我当我的严父,这总成了罢?”

“你当严父,开远便不爱跟着你,无非累着的还是我。”木昔随口埋怨了他一句,剪断线头,把刚缝好的衣裳在他跟前比了比,道,“这是上回给你裁衣裳剩下的布,我给开远也裁了一件,等天暖了就能上身了。”

灯影幢幢,映得孩童的衣裳分外灵动可爱,更给昔日叱咤风云而今隐居陋室的男人眉目间多添了几分柔情,却又平添几分难平之意。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道:“木昔,你受累了。……我原本想给你锦衣玉食……”

木昔心里突地一跳,忙道:“我不要那个。”看着他的神色,却又心软了,补了一句,道,“我只要这世上不打仗,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咱们跟孩子们在一块,这便成了。——不说这个了,你记得把牌位漆好,清明可就要到了。”

曹炎烈听了愈发怅然,道:“许是‘近乡情更怯’之故,我竟怕起来了。如今仍未能实现祖辈遗愿,实在是无颜面见先祖。”

偏他祖辈遗愿跟天策府众人心中所向是相悖的。木昔心疼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收了针线,拖着沉重的身子转向他,轻轻摸着他鬓边的头发,道:“开远也该识祖了,到清明那日,咱们带他也给爹娘磕个头。”

曹炎烈点点头,稍微欢喜了些,又来摸她的肚子,道:“当日雪妮儿骂我不知振兴家族,其实我当日所为为的正是曹氏荣耀;如今虽一时做不成了,好在还有孩子们。”

木昔看出他贼心不死,竟把如意算盘打到了孩子们身上去,却气不起来,只觉好笑,心道:“我自己一辈子还过不好,儿孙们所作所为也由他们去便是了。”想到此处,就应付道:“是了,还有孩子们。——就为了这个,你也得待开远耐心些,否则他如何肯把你的话听进去?”

曹炎烈这回才算听进去了,道:“正是如此。……这样罢,清明这日休沐,待拜过先祖,我带他去河边折柳枝。”

木昔道:“我便不去了。——清明这日我要遥祭我唐军忠魂,你是知道的。”

狼牙军跟唐军原是敌军,在这个小家里竟能共存了。曹炎烈闻言平静地应了一声,又道:“你仔细身子,别累着了。”不曾发怒,也不曾显出不快的神色来,两人又说了些夫妻间的温存话,便吹了灯歇下了。

窗外细密的雨声渐起,风暖了,春意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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