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炎烈的老婆粉
14 6

【朝露吟】【过节系列番外】除夕(758年乾元元年)

【正文目录及避雷指南】


虽然他们在一起了,但要面对的问题也还是有哒~赶在年关让老曹跟昔上演了一波夫妻吵架又和好。祝大家春节快乐,新年不吵架!

***朝露吟本子印调!

预计5-6月出出来QWQ估计会做上下两册,定价应该会在50往上TWT

————————————

到了年下,农活都歇了,村里的路空旷起来,家家户户都关了门,偏门缝还不够严,肉香同说笑声便拧成年味打那里头飘了出来。

旁人家总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聚在一处,少说也有四五个,这便显得热闹。平日里乡里乡亲的来往也不少,不时有人念起邻家的小夫妻,便差家里的孩子将家里做的吃食送一两碗来,勉强倒给这冷清的院子稍添了些人气。

腊月二十九这日,跟这些孩子的应酬一应是曹炎烈做的。——木昔一早起来就觉着心里不大痛快,平日里心尖上的夫君如今是横看竖看不顺眼。她于是也不跟他过话,沉着脸煮好了过年吃的肉,也不喊他来吃,先端了一碗到屋里的供台前摆上了,又点了几支香,拜了几拜。

这拜的不是旁人,是她三年前腊月二十九那日战死在秦王殿前、青骓牧场上的同袍们。

曹炎烈许也猜得着缘由,给来送东西的孩子塞过红包,到伙房里撂下碗,就掀起门帘进了屋,虽是朝着里屋走的,两眼却只盯着木昔,脸色极是不好看。

走路不看路向来是要坏事的,纵然是曾经叱咤过风云的人物也不能幸免——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咕咚”一声响,接着“啪”一声脆响,桌子被他撞得一晃,上头摆着盛水的一个陶碗,一下子摔在他脚边,摔得是四分五裂。

木昔正在心里审视自己这一年来的日子,犹疑自己就这般跟昔日的叛将过日子到底对还是不对,骤然被这一声惊着了,转头又见碗摔在地上已碎了,心头不由窜起火来,怒道:“你做什么?摔这碗给谁看?”

曹炎烈被她骂得一愣,无措地张了张手,才道:“又不是有意的……”

木昔抢到他跟前,蹲下身来,一面捡地上的碎陶片,一面懊恼道:“这碗还能补么?……补都没法补了!你说怎么好?”

曹炎烈道:“那便不补了,待过完年再买一个便是。——碎碎平安。”

木昔听了愈发火大,把他推到一旁,骂了一声“挡路”,便拿了笤帚来扫地,嘴里不住地道:“你便是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如今便不知道柴米油盐几钱贵。这买碗的钱莫不是风刮来的?咱们如今的日子过得紧,你又不是不清楚……”

她没完没了地念叨,纵然曹炎烈平日里总随她的意,如今也恼了,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道:“你闹了半日了,我当是什么,原是嫌贫爱富,瞧不上我这穷庄稼户了。怎么,农妇到底不比将军夫人好当罢?”

木昔气得涨红了脸,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我若嫌贫爱富,我当日巴巴地留下来侍候你做什么?”她说着抬手便要捶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便气得哭道,“我当日就该送了信出去,回我府军中归队,省得如今在这受你的气!”

曹炎烈道:“你还好意思提起唐军来——当日你我若夫妻同心,如今我大业已成,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么咬人?真真是泼妇!”

木昔死咬着他的手不松口,直到他放开了自己的手,才松了劲,仰头瞪着他,恨恨道:“你这叛军,也就想想罢!我大唐根基稳固,气运不绝,千秋万代!”

曹炎烈怒道:“住口!你仔细我——仔细我——”

他竟还要放狠话。木昔又是委屈又是恼恨,狠狠捶了他几拳,大哭道:“你还要打我不成?这日子不过了!”说罢也不待他再说话,一头冲进里屋,插上门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曹炎烈在外头砸了几下门,没砸开,便作罢了。

木昔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醒来后天还很亮,她从窗户里往外瞅了两眼,见曹炎烈在院里颇生疏地和面烧水,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虽没出去多理会他,却默不作声地把屋门打开了。

家里煮饭洗衣一类的活计原本就是木昔做得多些,自打两人搬到这个白马县郊的村子安住下来,邻家看出曹炎烈的武功,把家里孩子送了来跟他学武,他更是顾不得这些了。如今折腾了足有俩时辰,稀汤寡水的两碗面方出了锅,他倒还知道端一碗到里屋来,却仍是黑着一张脸,不跟木昔说话,也不看她,把碗往桌上一撂,转身又出去了。

白送到嘴边的饭,不吃白不吃。木昔立时翻身下床,坐在桌边挑起一根面,刚入口却又险些吐了出来——这碗面咸得活似咸菜,木昔若不是清楚他自小到大没做过多少饭,放佐料向来没个轻重,定要以为他是故意给自己难堪的了。

只是这碗面到底是没法吃了。木昔饿得前心贴后背,倒头又躺回了床上,不多会儿曹炎烈回屋来拿碗,许是看见了里头被她咬断的半截面条,冷笑了一声,木昔立时抄起枕头作势要丢过去,他这才忙端起碗一道烟跑了。

当夜两人仍是一句话都没说,脊背对着脊背睡的。第二日一早,邻家的爆竹声就响了起来,东邻过得好,油也似不要钱一般的使着,炸肉炸鱼,肉香味油香味越过墙头透进屋里来,勾得木昔愈发饿了,躺到快晌午的工夫,便也顾不上再置气,起身就要去做饭。

曹炎烈想来是早起练过武又回来了的,故意背对她躺着,宽阔的脊背山也似的,半下都不肯动。木昔推不动他,索性站起身来,从他身上一迈迈了过去,披上衣裳去院里煮了一锅粥,自己盛了一碗喝了,盖好锅盖,又在灶台下添了一根柴火温着,这才忙活着备起除夕夜里要吃的饺子来。

要说亲手调馅包饺子她也是头一回。在武牢关的那两年不作数,再往前那几年,她家里年下的饺子都是天策府的伙头兵给送了来的,纵然包饺子的工夫婆婆总把她撵去给伙头兵搭手,她也只帮着包几个罢了,馅料是碰也没碰过的。

如今这日子不比往日,肉更是金贵了,木昔唯恐糟践了粮食,就先只调了一小碗,包了三五个一寸都不到的小饺子煮了一锅,刚捞起来,就见一个毛哄哄的脑袋探了过来,道:“怎么只这么几个?我的呢?”

木昔恶声恶气地道:“我当是谁,原是你啊,头发乱成这般,我以为进来个叫花子呢。”说罢又道,“男子汉大丈夫当自食其力。你想吃?自己做去。”说罢也不管他,把几个饺子吃了,味道正好,便依着前头的咸淡又调起馅来。

曹炎烈在旁看了一会儿,看出门道了,便没跟她计较,先去梳好了头发,接着拿簸箩筛了点面,不声不响地跟她一起拾掇起来。两人一个调馅,一个揉面,过了半晌,木昔的气消了不少了,他才又道:“面好了,接着呢?”

木昔瞥了他一眼,见他不黑着脸了,也就稍稍缓和了面色,走到他身边,道:“你瞧着,这么着。”说着揪下一小团面来揉了几下,拿擀面杖擀成个圆面皮。她道:“就这么着。你看会了?”

曹炎烈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擀面杖来,道:“倒比你那一套‘随处皆可跌’好学得多,到底那是上乘武功。”

木昔听得一愣,皱着眉头搅了半天肉馅才想起来,他这话是取笑她来的——她走路急,纵然自小习武,还是有那么几回没走稳当,也没绊着什么东西便跌了跤。他见了就来笑她,学着她的模样拿自己的左脚绊右脚,气得她追着他打了半日。

如今他想来是不怄气了,竟还把这回事专程起了名来笑话她。木昔不由笑了起来,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曹炎烈道,“难道不是你跟我怄气么?饭也不吃——这工夫倒不嫌粮食贵了。我不忍糟践了粮食,自己吃了两碗面。”

木昔笑道:“那碗面里怕是放了有半碗盐,你竟也吃得下去?”

“还成罢,凑合也是能吃的。”曹炎烈道,“行军打仗,向来能吃到饭就是好的。”他略犹疑了下,又轻描淡写地道,“怎么,你们天策府都说是唐军精锐,竟这般养尊处优,吃不得苦?”说罢眼角余光还不住地往木昔脸上扫。

近一年来,两人从未提起过昔日这些旧事,就好似受过伤的人仔细避着不去碰一般。说到底当日的许多事都沉重极了,更何况木昔一心向着大唐,他却一心向着他的大魏,如今不去提那些事,就这般过着寻常人的日子已是不易,何苦再惹那个麻烦呢?

可前一日话赶话便都说了,如今他忽就又提起来了,还是这般玩笑的口吻。木昔大略也想到些什么,却不敢印证,便往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顺着他的话佯怒道:“你说我也就罢了,扯上天策做什么。”说罢亦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没显出什么来,就又道,“其实我当日吃住都在家里……跟旁的同袍还不大一样。”

曹炎烈道:“怎么偏你跟旁人不一样?”

木昔刚好调完了馅,就着他擀好的面皮包起饺子来,一面包一面道:“我婆婆年岁大了,她亲人都是英烈,到那时身边只我一个。教头们便说,叫我多照看着婆婆,吃住不必跟旁人一块了。”说到此处又不由神伤,道,“也不知我婆婆如今怎样了……我的名儿上了英烈簿,她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呢。”

曹炎烈正擀着面,闻言停了停,道:“此处离洛阳不远,来日你若回去看一看……”

木昔白他一眼,黯然道:“我若回去了,旁人问起你来我该如何说?你与我婆婆,总归有一个我是要对不住的,我虽很想很想婆婆……可总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曹炎烈忙拿衣袖给她擦了擦泪,没再说这事,两人便不作声地低着头,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曹炎烈不大下厨,甚是生疏,因而木昔不多会儿便把前头他擀出来的一叠饺子皮用完了,等着他的工夫,就轻轻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道:“现如今好了,有些话也敢跟你说了——原先总不敢提起来,怕你又动气。”

“你总是把我看得轻了。”曹炎烈手上一使劲,那薄薄的面皮便被压出个洞来。他把面团揉了,重新擀起来,又道:“我若心胸那般狭隘,就连原先那一步都是走不到的了。”

他这话戳人心窝子。木昔默然不语,忽想起些前尘往事来,才觉出自己不止一回把他看得忒坏了些,就诚心实意地道:“是我不好。”说罢却又觉心里暖起来,道,“既如此,你心底里头的话也可跟我说了——咱们到底是夫妻。”

曹炎烈的嘴角略略一扬,他接着就又把它压下去了;可接着他就又笑起来,道:“自打遇着你了,我才知道跟人说话也是有瘾的——若有个人肯听你说话,你便再不想一个人闷着了。”

“雨师娘娘”脸上一热,不由笑起来,眼圈却又红了。她道:“其实愿听你说话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却偏偏信了我,我一想起这个来,就更觉对你不住……”

曹炎烈道:“原是看你瘦小乖觉,想来翻不起什么浪,才敢抛开些戒心,不料你竟这般可恶,沾了就甩不脱——我曹某人眼跟前向来容不下叛徒奸细,你是头一个活下来的。”

木昔闻言又要掉泪,却刚好有人敲响了院门,是邻家的二闺女,稚声稚气地道:“曹叔,曹婶,我哥从河里叉了鱼,我娘让给你们送两条来。”

曹炎烈应道:“来了。”

木昔忙拍拍手上的面,抢在他前头走过去开门,路上趁机拿衣袖抹掉了眼角的泪。门一开,那小丫头就笑嘻嘻地举着个篮子递过来,里头是两条鱼,虽都不算很大,可冬日里能得着两条已实属不赖了。木昔忙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包,道:“好姑娘,先别走,你曹叔前儿个从县里买了点心,我给你包几块,你拿回去跟你家里人一块吃。”

如此一番忙活,打发了她走了。曹炎烈就笑道:“邻里邦交,全赖夫人之功了。”

木昔却没应声,在门口立了半晌,才关上了门,慢慢走回来,默不作声地包起了饺子。曹炎烈又问了两回,她才慢慢地应道:“若当日……咱们的那个孩子……如今也会跑了。”

曹炎烈也笑不出来了,过了半晌,却是问了一句:“自打知道你是天策府的人,孩子的事,我便总存了个疑虑……”

木昔霎时委屈极了,却也知他的疑心不无道理,便无从发作,只是道:“典忧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只盼着是误诊;可后来见你那般欢喜,我就又觉得好了。”两人极是默契,谁也没提屠狼会诸事,只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闲话。

曹炎烈擀饺子皮的功夫愈发娴熟,不多会儿工夫,面团眼看着就没了,装饺子馅的盆也见了底。木昔看了看天色,道:“工夫也不早了。待会儿饺子下锅要放炮仗的,我总不敢点那个,你去放去。”又说笑道,“我昨夜还梦见咱们家过年,为了放炮仗的事你不知跟哪来的一个孩子打起来了,那孩子白白净净的,很是讨人喜欢。”

“‘咱们家’……”曹炎烈念叨了一遍,笑意满脸都是,道,“这是个好梦,兴许来年咱们家就有添丁之喜。”

木昔脸上一热,低下头去笑了一会儿,道:“你说是便是罢。——我来拾掇这些东西,你去烧水,锅里接半锅就够了。”曹炎烈应了,一手提了一桶水倒进锅里,接着又提了两桶来。木昔这边的碗碟还没拾掇完,见他已架好锅烧起了水,不由笑道:“到底是你力气大,若让我来,如今不过也才提了一桶。”

曹炎烈笑道:“这才哪跟哪?待夜里你再看。”

木昔又羞又恼,道:“呸!老不正经,光天化日的说浑话。”

说话的工夫天就黑了下来,锅里的水滚了,不住地腾着水汽。曹炎烈便拿着炮仗到了院子当中,木昔把饺子都端到了锅旁,朝他一摆手,他便点着了炮仗上的捻儿,霎时“噼啪”声响得热切,跟左邻右舍、远处人家的爆竹声、炮仗声应和着。木昔忙把饺子下了锅,饭香味紧随着涌了上来,水汽却消了许多。一眼望去,爆竹、炮仗燃出的火光虽转瞬即逝,却极是夺目,映出院当中曹炎烈挺拔高大的身姿来。

前一夜的火气早没了踪影,先前憋在心里的事如今也放了出来。木昔心里从未这般松快过,搅了搅锅里,看着水滚了三遍,就扬声道:“夫君,吃饭了。”

过年了。

 


评论(6)
热度(14)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山狼夫人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