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湖·番外】闲话
补档，之前贴吧连载时候点梗写的小番外，然后一直懒得搬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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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
江湖中人与那些个市、农、工、商还不同，闲暇的功夫要更多些。这秋风初起，正是农忙的功夫，可这天凉了下来，秋风宜人，江湖上行走的义士也就愈发多了。午后街边的小酒馆里，三五江湖中人往一块凑了，吃着小菜喝着酒，往往便说起闲话来。
如今，七剑合璧已过了一载有余。当时七剑合璧，黑无惧身死，江湖上最大的门派黑虎教没了，一时间寻仇的、报恩的、争强弱的，起了好一阵风波，可终究是平静了下来。那以七人之力覆灭黑虎教的“七剑”成了英雄，如今却甚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可越是如此，江湖儿女闲谈时候最爱讲起的，往往就是这七剑的江湖逸闻了。
“听闻有人在春风岭瞧见魔教余孽了，是先前那个少主，叫黑啸风的。”现下压低了声儿说话的叫陈虎，在这一带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侠士，惯以硬功取胜。他这人三十余岁，长的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倒威猛，可偏偏话多，还爱传些个有的没的小道消息，久了就遭人们笑话，给他起个诨号叫“陈五婆”。
这陈五婆压低了声儿，可如今这小酒馆里的三五桌人都屏气听着他讲，自然也是都听得见的，只是为了造个势罢了。那店小二听到“魔教”二字，也停了步子，巴巴地瞅着陈五婆。陈五婆见众人如此，很是受用，一脚踏上条凳来，接着讲道：“那魔道自然与我等不同：说那魔教少主身长八尺，体壮如牛，被发跣足，两眼直放红光。那瞧见他的人吓得尿了裤子，可还不及叫一声，就被他一手抓着一条腿，生生撕成了两半！”
众人都“噢”地一声惊叫，一个问道：“那么那魔教少主现下在何处？”
这问话的是邻桌的一个青年。这桌坐了俩青年，都是生的好看，又十分精神的好后生，一个穿着暗绿的衣裳，提着把剑；另一个穿身褐色细布劲装，没带什么兵刃。这说话的是那个穿暗绿衣裳的，另一个不言语，只不住地笑着，却不知道在笑什么。
陈五婆道：“现下在何处？那没人知道。——你且听我讲：这魔教少主……”接着就是一通魔教少主如何杀了几十位江湖好汉的传言，可这几十位江湖好汉都是武功好手，问起名号来他竟说不上来。最后他道：“这几十位江湖好汉都折在他手里，也就没人敢动他了。这可怎么好呢？——便请了七剑来。”
“噢！七剑可当真厉害。”邻桌那个青年又叫道。那个穿褐色衣裳的愈发笑起来。
“正是如此！”陈五婆又是一拍桌子，“那七剑只来了二人：一个长虹剑主，一个冰魄剑主。这长虹、冰魄两位剑主都跟话本儿里的人物一样，长的天仙似的，武功也甚是高强，只双剑合璧便重创了那魔教少主！只可惜那魔教余孽使了个障眼法跑了，这一下可就找他不着了。”
“啊哟，那可当真糟了。”那个穿褐色衣裳的少侠笑起来。
众人却不满他，叫道：“那魔教余孽跑了，你笑什么？这是什么开心事不成？”又有人道：“那魔教少主黑啸风、小少主黑旭阳现下都活着呢，你就不怕来日碰上了，叫人两手一扯就撕吧了？”那暗绿衣裳的青年忙道：“我这个兄弟长的就一副笑模样，诸位莫要同他计较。”那一个应景地呵呵笑着，也不说话。
这下众人都朝着这二人看来了。陈五婆有些不满自己的风头被夺了去，拿厚实的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叫道：“你两位怎么称呼？”
那暗绿衣裳的立时就道：“在下易鸿，这位是在下的结拜兄弟，叫封小黑。”那一众人都是这一带江湖上小有几分名号的，虽不是什么武艺当真高强的人，可他们惯常像这般聚在一起吃酒谈天，相互吹捧，久了竟也觉得自己不俗，惯来有几分傲气。如今听了这青年的话，他们互相瞅瞅，就笑起来：“易鸿？封小黑？没听过这个名号，想来是泛泛之辈。”
二人不曾否认，都只是笑；于是那众人便又朝陈五婆看过去，等着他接着往下讲。
陈五婆道：“方才讲到哪了？”那易鸿就道：“讲到长虹剑主把魔教少主打了。——啊哟，封兄，你跟那魔教少主有什么渊源，为何踢我？”封小黑笑嘻嘻地道：“不是要踢你，是脚下打了个滑。”陈五婆不理会他二人这小打小闹，接着讲道：“是了，那长虹剑主、冰魄剑主重创了魔教余孽。——要说这冰魄剑主，她亲妹子是‘武林第一美人’，她可长的也是好看极了。老子是个粗人，没戏本里那么多词儿，可就知道一样：是个男人见了她都想娶她。”
易鸿立时就道：“是了是了，当真是倾国倾城。——我这位封兄弟就见过那冰魄剑主一眼，到现下还失魂落魄呢，想着腊月里上天门山提亲去。”众人就朝那封小黑讥笑道：“我等都不敢呢，凭你也配？——那冰魄剑主自然是属意长虹剑主了！”
封小黑也不恼，依旧只是笑；那易鸿却是变了脸色，忙道：“我听闻的不是如此。说长虹剑主要跟紫云剑主成亲了倒是真的。”
陈五婆不快起来，拿指节敲敲桌子，脸色也阴下来：“你们到底还听不听了？这个我自然知道，可要我说那长虹剑主当真是瞎了眼：那紫云剑主乃是攀高踩低的浪荡女子，怎么他就看上她了呢？”
众人都愣了一愣，问道：“七剑不是都是侠义之士么？怎么——”易鸿也怔着，叫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什么怎么说话的？”陈五婆粗声大气地道，“那紫云剑主乃是黄沙镇沙家的大小姐，往前的功夫比武招亲输给了一个叫鸿常的，按规矩她该跟那鸿常结为夫妇，可她瞧着人家不过是个江湖游侠，竟逃婚了，这不是攀高踩低是什么？”
易鸿不服气道：“那长虹剑主也不过一介游侠，大小姐瞧得上他是他的福气。”陈五婆立时一拍手，叫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小，却怎生还是黄口小儿的想法？——那长虹剑主的叔父乃是阳城太守鸿知仁，吃的是皇粮官饭，那紫云剑主嫁了他，自然是养尊处优不说，沙家还能有个官府里的倚靠。”见易鸿不说话了，他就又慨叹道：“那长虹剑主何等好男儿，竟叫这般婆娘勾了魂儿去了！真也不知这婆娘使了多少好手段。”
众人都是唏嘘，唯易鸿、封小黑二人不说话。那易鸿阴沉着脸握了拳；封小黑忙站起身来，往他肩上一按。
这封小黑长的高，虽说瘦了些，可这一站起来，气势上也是不差的。众人见这阵仗，都道：“你这黄毛小子莫不是要打架？”陈五婆也道：“你想做什么？”
“这位前辈。”那封小黑如今不笑了，叫了陈五婆一声，却也不曾行礼。他笑时甚是和煦，如今板起脸来竟有几分慑人的意味，唬的那陈五婆险些没往后退一步，可究竟是忍住了，这才没丢了面子。那封小黑接着道：“这位前辈，在下要奉劝你一句：这闲话是能杀人的；没把握的话还是莫要说了，省的来日祸从口出。”
陈五婆愣了一愣，接着便梗着脖子叫道：“你这后生口气倒是大！——那你倒是说说，老子方才说的，哪句不是真的？你要说出花儿来了，老子这‘千里耳’的名号也不要了！”
那封小黑道：“都不是真的。紫云剑主是个好姑娘，那冰魄剑主对长虹剑主也无意；春风岭上的事更是子虚乌有了。”
他二人初来乍到，这旁的人却是认识了多年的，自然向着自己人了。一时间众人便都吵嚷起来：“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等都说是。”又道：“你这小子狂妄极了，若不教训你一番，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陈五婆便趁热打铁，朝着封小黑道：“这位小兄弟，我瞧着你也是年纪轻，可我这老脸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样罢：你若是同我好好地赔个不是，我便不计较这事了。”
那封小黑愣了一愣，忽然又笑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一拍那易鸿肩膀，叫道：“鸿兄，上罢，这功夫我就不便出手了。”易鸿道：“是了。方才你若是不拦我，我早教训过他们了——听了这等闲话还能忍下，姓鸿的枉生为男儿！”
众人只道他姓易，听他二人一个“鸿兄”一个“姓鸿的”，一时不解起来，可瞧着这阵势也是要动手了，就纷纷朝他二人围了来。那易鸿站起身来，也不提他那把剑，朝周遭众人一看，接着忽然就把跟前的桌子整个掀起，直朝着陈五婆砸将过去。
酒馆里地痞流氓打架多是这般开场，陈五婆自恃是这群人里头武功最高的，也不躲避，抬手便去接那方桌；却不想那方桌力道大得很，饶是这陈五婆举得动上百斤的石锁，这一下竟没接住这方桌，反被那方桌冲的摔倒在地，还被方桌压在了身上，不由“啊哟”的呼起痛来。
这片刻功夫里，那众人已同那易鸿斗在一处。只见那易鸿不使兵刃，只手上捏了一双这酒馆里的寻常木筷，可在这七八人的围困当中竟是应付的如鱼得水。那众人费尽了力气，可那一招一式都挨不着易鸿的衣裳，刀枪剑戟的攻势都叫双筷子轻巧地化解了去。那封小黑动作也甚是利落，瞅了个空子就冲出了这七八人的围困，如今正靠在门口的木柜子上，笑嘻嘻地看着那吓得傻了的账房先生。
这一通打了不过一刻钟，那七八人就都叫个易鸿给放倒在了地上。封小黑见他停了手，瞅着这一屋子狼藉，就打怀里摸出些银两来来递到账房先生手里头，笑道：“这是我兄弟二人这一顿的饭钱和赔这些桌椅碗筷的钱。先生受惊了，在下告辞。”接着叫道：“走了，鸿兄弟。”那易鸿提了剑，跟着封小黑，头也不回走了。
×实情×
黄沙镇，沙家。
“上一回我来你家宅子里，还使的个假名叫‘鸿雪’。”冰魄剑主蓝惠雪毫不见外地坐在黄沙镇大小姐的闺床上，吃着桂花糕，叨念道，“那功夫你二人竟还双双逃婚呢，如今怎么着？——过俩月可就要成亲了。”
大小姐沙莎坐在桌边，捧着一碗热茶啜着，微微红了脸，却把话岔了开来：“听闻现在江湖上传言说，有人在春风岭见了黑啸风，他‘身长八尺，体壮如牛，被发跣足，两眼直放红光’？还说若是有人碰上了他，就叫他撕成了两半……”
蓝惠雪一下笑的呛住了，咳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叫道：“他，体壮如牛？那怕是头瘦死的牛。——这些个人传起闲话来当真是没边没沿，还说什么了？”
“还说他杀了几十个义士，接着你同鸿逸双剑合璧打得他抱头鼠窜。”沙莎道，“姓鸿的倒是写信来说了这事：他二人过春风岭的时候，碰见一人强抢民女。他二人愤懑的紧，先救了那姑娘下来，接着猜了回拳，黑啸风输了，于是追上前去，去好好教训了那色鬼。”
“他二人倒还干点好事，只是这好事如何就传成这样了？”
“——那色鬼平日里道貌岸然，竟是众人口中的一位大侠。这厮认出了黑啸风的武功，就杜撰了个魔教余孽打伤了他的话出来，好解释自己那一身伤，保住自己的面子。”
“我懂了。”蓝惠雪道，“春风岭一带是‘魔教余孽打伤了某大侠’，可愈传的远了，就成了‘魔教少主杀了几十个义士’了。”
沙莎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近了。接着那霞儿推门进来，叫道：“大小姐！他们说那魔教少主又带着魔教卷土重来了，杀了几百个好汉呢！”
二人互相看看，都哈哈大笑起来。
